都市剧集并非仅限于日常琐事和家务事，汪俊导演亦未曾将自己束缚于他人所划定的安逸圈中。实际上，任何标签都只是暂时的概括，在他看来，作为一位导演，他更在乎的是如何运用影像来讲述故事。
在他的镜头之下，他所捕捉的并非单独的个体，亦非众多人的集合，而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；他和他的观众，共同生活在这一时代之中。
以下是汪俊的讲述：
选角，只看谁更合适
现在想想拍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那时候，我蛮怀念的。
我与赵宝刚导演的相识始于20世纪90年代，起初我是一名舞台剧导演。那时，他向我展示了一部由徐静蕾主演的电视剧《一场风花雪月的事》。观看后，我惊讶地发现电视剧同样可以呈现出艺术的魅力和强烈的震撼力。因此，我萌生了将来尝试影视创作领域的想法。
电视剧《一场风花雪月的事》剧照
机缘巧合之下，赵宝刚导演恰好着手筹备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这部作品，我们进行了深入的交流，发现彼此在认知和兴趣上有着诸多相似之处，于是双方一拍即合，最终决定携手共同担任该项目的导演。
这部作品聚集了一批年轻演员，其中不乏陆毅这样的新人，他在初涉影坛时并未声名鹊起，恰逢《永不瞑目》热播，拍摄期间便迅速走红。而陈坤当时还是一名学生，未曾有过电视剧拍摄经验。
电视剧《永不瞑目》剧照
其他参演者同样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，记得李小冉几乎是在首部作品中亮相，孙红雷、周迅以及罗海琼也才刚刚崭露头角，廖凡也不例外。还有许还幻，她与同班同学一同前来试装，我们觉得她很符合角色，于是让她试演了几个片段，表现相当出色，便决定录用她……如今若要将这些演员齐聚一堂，实属不易。
那时挑选新演员，我们主要关注的是他们的外貌与气质是否与角色相契合，不像现今选角可能受到市场、商业等因素的干扰，会将演员的流量和实力进行细致的区分。
坦白讲，我始终认为这样的分类并不精确。不能仅凭一位演员的形象出众就断定他的演技不佳，同样，也不能仅因某位演员的外表平凡就认定他的演技出色。二者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联系，这种推论是缺乏合理性的。在过去的商业环境中，我们更注重角色与演员的契合度，以及试戏时的表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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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排练阶段，我们便能够识别出一个人的基本素养优劣，以及他们是否具备成为演员的潜质。导演的鉴赏力需成熟老练，需审视演员对角色的掌控能力，这一点至关重要。鉴于我本身是学表演的背景，在成为导演之前，我曾担任演员多年，因此在拍摄过程中，我往往会自然而然地为他们提供一些表演示范。
那时我们的交流十分顺畅，拍摄过程中，一个镜头反复拍摄多达20次也是家常便饭。只要觉得效果不尽如人意，便会毫不犹豫地继续拍摄，一遍又一遍。许多符合要求的成果，正是在这种持续不断的拍摄过程中，意外地出现在某一轮拍摄中。
在拍摄这部作品期间，我们主要倾注了大量心血于剧本的精雕细琢和拍摄环节。时至今日，《似雾似雨还似风》仍是我所经历的最艰辛的影视项目。在那期间，我连续工作的时间甚至超过了三十个小时，对画面质量以及整部作品的品质都设定了极高的标准。
电视剧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剧照
那时我们充满活力，每个镜头都力求达到极致完美，为此，我们不惜千辛万苦寻觅众多适宜的拍摄地点。不仅如此，我们分为AB两组进行拍摄，夜间还需齐聚剪辑室，共同交流心得。那时我们都还很年轻，主创们普遍执着、坦诚且纯真，创作氛围相当融洽。
陈坤和赵宝刚导演曾因表演内容发生争执，那时陈坤尚在大学就读。即便面对如此资深的导演，陈坤也坚信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与看法应当被尊重。
演员对于他们所饰演的角色往往拥有独到的见解和解读，只要与导演进行了深入的交流，那么在创作过程中出现分歧和讨论，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。
电视剧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剧照
拍摄这部作品耗时颇久，全靠独立操作，每日工作量极为繁重。总的来说，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，那段时光他们全情投入于创作之中，不受任何外界干扰。那种追求极致完美的创作精神，至今仍让人倍感怀念。
导演是演员的镜子
实际上，我所参与的所有戏剧项目中的演员均表现出色。在导演的角色中，我不仅要确保给予演员充分的表演空间，而且至关重要的是，我需向他们传达我的构思和创意。
在开机之前，我们需进行详尽的交流，需向演员明确阐述你期望的角色形象，拍摄过程中，你还得为演员提供指导，指出你希望在这一场景中增加哪些元素。
由于我曾是演员，我深知导演在调动演员时，往往需要采取特别的方法，并非只是简单描述角色特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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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表演饮水和品茗为例，二者动作迥异，饮茶时的手法亦各有特色。茶叶一旦入口，多数人会选择吐出，然而却有人选择将其吞咽。这些细微之处都与角色紧密相连，导演旨在通过这些细节，让演员逐步感知角色的形象愈发清晰。
对于新晋和资深的演员而言，导演在指导过程中所采取的方法并无显著差异。众多新晋演员颇具灵气，且不拘泥于固定模式，初登舞台便能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。诸如《小别离》、《小欢喜》以及《小敏家》中的年轻演员们，尽管他们或许已有少许表演经验，但那时的他们戏份尚不丰富，显得颇为稚嫩。
在执行调度工作时，我常会事先为演员们示范一番，诸如如何正确拿起茶杯品饮，如何斜眼观察对方，如何做出噘嘴的表情，以及如何措辞……我设定的一些规则相当严格，目的在于为演员们提供明确的参考依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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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为导演，我最钟爱的便是演员的表现超出我的预期。在每一场戏开拍之前，我的脑海中总会如同放映电影般，构想出理想的戏份模样，然而，有时演员的表现却会出乎我的预料，带给我惊喜。例如，在与孙红雷和周迅的合作中，他们总能给我带来这样的惊喜时刻，那是我感到最为幸福的瞬间。
胡先煦、张子枫以及赵今麦，他们也曾带给我类似的惊喜。记得我们拍摄《小别离》时，胡先煦在剧中扮演我的儿子，他的演技有时竟让我完全沉浸其中，不禁感叹这孩子怎么演得如此逼真！
电视剧《小别离》剧照
我时常会有些忧虑，对那些成熟的演员们，担心他们是否难以驾驭某些台词，或是表演时是否会显得有些尴尬，然而，当这些情况发生在小演员们身上时，他们却能表现得异常流畅自如。
即便遇到编剧笔下略显生硬的剧情，他们也能自如地遵循生活规律进行演绎；随着拍摄进程的推进，我渐渐无需担忧，因为这些青少年演员展现出了非凡的演技，无论剧情如何曲折，他们总能巧妙地化解，毫无瑕疵。
因此，我非常乐意与这些孩子们合作拍摄，他们总能满足我的要求，此外，我还乐于为他们提供建议，帮助他们将我的创意变为现实。
这些演员无疑是极具潜力的新星，他们在天赋和基础技能方面均表现出色。我目前也在关注他们参与的作品，例如，李庚希去年荣获了金鸡奖，而她主演的《漫长的季节》同样备受好评。
电视剧《漫长的季节》剧照
那天，有媒体人士询问我是否愿意与这些年轻演员未来继续合作，我回应道，若是机缘巧合，我自然是乐意的。
我自然会在现场亲自指导一些表演技巧。例如，在《小欢喜》这部剧中，有一幕是孩子们在泳池边喝得酩酊大醉，那场戏我就是指导的，如今回想起来，它也是一个相当出名的场景。我那时告诉他们，两个人中，一个人要在衣服里塞一个靠垫，因为爸爸的肚子本就较大，于是我们就这样模拟爸爸，通过靠垫来拥抱。
我最初毕业于表演系，当年我们得排练小品，自己编写、执导、出演，这个过程起初我并不理解，心想：我又不是编剧，为何要自己编这些内容？我只是一个演员，应该直接拿到现成的剧本来表演即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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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我后来意识到，我们所学的那套斯坦尼体系极其实用，它能够有效提升我们的戏剧思考能力。正是得益于长时间的喜剧小品练习，我后来在现场为演员们提供了不少有益的建议。
曾亲身担任过演员，这使我更能辨识出演员在哪些方面倾注了心血，哪些地方只是机械操作，哪些则是习惯性的表演套路。
在拍摄《玫瑰的故事》那会儿，鉴于我之前曾与佟大为有过合作，我便主动向他提出，希望他能摒弃以往惯用的表演模式，尝试全新的表演手法。在每一场戏开拍之前，我们都会反复讨论，探讨多种可能性，试图找到最佳的表演方式。
电视剧《玫瑰的故事》剧照
对于经验丰富的演员，你需要明确地向他提出你的期望，直接告诉他你需要他做到什么程度，他是否能够实现。我认为这种沟通方式非常有效，因为这些演员都渴望有所突破，都希望与过去的自己有所不同。
导演宛如演员的映照，需及时指出其不足之处，以及如何改进，这样才能让演员感到安心。
通常情况下，我与演员之间的交流颇为顺畅。以《如懿传》为例，在拍摄阶段，我与周迅、霍建华等一众演员对剧本的细节进行了深入的探讨。遇到分歧时，我们会在正式开拍前将其梳理清楚，明确各自的观点和建议，并提前进行充分沟通。拍摄过程中，我们相互尊重，遵循一个原则，即对错分明，听从正确的意见。
电视剧《如懿传》剧照
并非因为我是导演，所以我提出的意见就必须被采纳，亦非因为你是主演，你的想法就应被无条件接受。同时，我也留意到近期观众对《如懿传》表达了一些不同的看法。尽管如此，我对这部作品仍然感到非常满意，它是一段既美好又难忘的创作经历。
喜新厌旧的征服欲
就题材来说，我一直想做，也在做不一样的尝试。
我认为，一位出色的导演，对各类风格与题材的掌控能力，与演员扮演各种性格的角色并无二致。出色的演员并非必须总是扮演特定类型的人物，他们同样渴望实现自我突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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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乐意安于现状，尽管常有人劝我“汪导专拍‘小系列’不是挺不错的吗”，然而我向来对新奇事物充满向往（笑），一旦对一个题材深入挖掘到某个阶段，若再给我类似的剧本，我便会失去兴趣。接下来，我打算尝试涉足谍战题材的影视创作，毕竟这对我来说是个未曾涉足的领域。
我渴望探索新的领域，常向制片人、编剧表达诉求，能否提供一些与众不同的创意，我的作品并不局限于家庭琐事等题材。
《玫瑰的故事》风格迥异，其韵味颇似《像雾像雨又像风》，呈现出一种较为“诗意”的特色。在拍摄这部作品时，我对画面效果的追求、对整体风格的掌控，与《小别离》、《小欢喜》大相径庭。它仿佛为平凡生活披上了一层滤镜，整体呈现出唯美与诗意的氛围，让人多年未再感受到这样的情感。
电视剧《玫瑰的故事》剧照
改编此类源自原著的作品，我们需从小说中提炼灵感与角色的情感，同时，情节必须作出调整，使之契合现代审美，并融入现代人对于那段生活的认知与思索，这些都与原著所描绘的20世纪七八十年代香港有着显著差异。
在小说中，玫瑰最终选择了爵士作为伴侣，然而在我们心中，我们的玫瑰却选择了驾驶摩托车远行，这样的选择更贴近现代人对黄亦玫的期待。我们渴望她成为一个不依赖男性的独立女性，坚守自我，不屈从于世俗的约束，如同翱翔天际的飞鸟，拥有广阔无垠的天地。这种对独立自主的追求，正是我们创作《玫瑰的故事》与原著在主题上的不同之处。
电视剧《玫瑰的故事》剧照
自拍摄工作开始至今，我已经经历了众多角色的塑造，包括都市剧中的职场较量、婆媳间的纠葛、代际间的矛盾以及子女教育等复杂关系。因此，当我遇到《蛮好的人生》这部作品时，它再次给我带来了新鲜感。尽管现在许多人称其为“爽剧”，但我个人却并不这么认为。
爽剧中的角色通常形象较为单薄，正面与负面角色界限分明，带有明显的标签，剧情中充满了矛盾和冲突。然而，女主角胡曼黎却展现出一种接地气的特质，我欣赏她身上这种不完美的“棱角”。
电视剧《蛮好的人生》剧照
这部剧在题材上更加贴近现实，如同不断往返于现实之间，不给自己设定界限。我期望能够尝试一些新颖的事物，即使可能会遭遇失败。正如加缪所言：“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活得最出色，而在于活得最为丰富。”作为导演，我的追求亦是如此，就是要广泛地体验不同的生活，而非在某一领域持续获益。
为了深入探究我此前未曾涉猎的保险领域，自几年前开始接触剧本起，我便开始向身边的朋友们询问他们所购买的保险种类，并聆听他们分享的种种有趣经历。在开机前的两三个月左右，我们多次前往保险公司，细致观察保险销售员们一整天的工作情形，学习他们如何与人进行有效沟通。
电视剧《蛮好的人生》剧照
这个过程颇为漫长，而且我们持续在技术层面完善剧本，这无疑是一个必然的发展阶段，它要求具备一定的专业性，仅凭日常生活的经验是远远不够的，你还需要掌握大量的背景知识。
在创作过程中，我常常思考如何将真实案例与虚构元素相协调。实际上，最初我所获得的底稿并非现在呈现的这些事件。
在某种程度上，观看这类剧集，观众仿佛是在窥探他人的私生活，剧情必须具备戏剧性和出人意料的转折，因此不可避免地会融入一些艺术性的处理。毕竟，这并非纪实影片。制作时，所追求的是让观众信以为真，达到这一效果的比例至关重要。
电视剧《蛮好的人生》剧照
近期网络上有部分热议，指出我国某些领域存在不够专业的问题。然而，我发现他们所提出的问题涉及的是胡曼黎十几年前所做的事。那时，保险业的规章制度尚不完善，存在不少模糊地带，因此她才遭受了利用和挫折。实际上，我们对此事进行了详尽的调查，虽然有所艺术化处理，但大体上仍是真实的。
电视剧《蛮好的人生》剧照
此外，拍摄影视作品还与价值观念紧密相关；在社会整体环境中，不同时期的人们持有不同的价值观念；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公众在观念上也会经历相应的变化。
每个时代都有其独特的主题和焦点，而当前的热门话题和思想观念也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逐渐转变。以《小欢喜》为例，剧中的母亲角色普遍表现出极度的焦虑，但若是在今天重新拍摄类似的高考题材作品，我可能会设定一对父母持有“躺平”的处世态度。
电视剧《小欢喜》剧照
这并非意味着那些父母对孩子的学业漠不关心，只是我们的价值观念发生了变化，部分家长开始持有这样的观点：孩子即便考入了名校，也未必能确保他们获得幸福。这反映了现代人对于过去那段时间的深刻反思，他们重新审视了升学教育对家庭及社会所产生的影响。
拍摄过程中，我也会关注年轻人的情绪。以拍摄《玫瑰的故事》为例，我们团队中有90后的编辑，我常会向他们请教意见。毕竟年纪在这里，我可能不如年轻人那样迅速接受新事物，或许某些在我看来缺乏新意的点，他们却觉得颇有意思。
电视剧《玫瑰的故事》剧照
这宛如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，你年轻时所遭遇的经历，日后或许会以全新的面貌重现，包括审美方面的东西，都可能经历这样的循环。因此，作为创作者，我们必须对经验主义保持警觉，因为人随着年龄的增长，往往会表现出对新鲜事物的不满，原因在于他们已见得太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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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德所言极是：“任何值得深思熟虑的事物，都已被人类深思熟虑过；我们所需做的，不过是尝试重新审视。”反复实践这一过程至关重要，在重复的过程中，那些与他人见解相异的部分，便成为了你个人的见解，是你独特的趣味、审美、视野和追求。
摄影/赵烨
